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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大中文系80后教师张一南试着理解古人是需要能量的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专访时,张一南的回答涉及自己的学问之路,谈到对当下一些热点事件的看法,比如“网课爆破”,比如“吃红楼梦流量”的一些电视节目等,观点一如既往的有趣、深刻。红楼梦是流浪地球里那个种子仓封面新闻:你在北大课堂上也讲红楼梦。近几天,一些电视节目中有人装扮成林黛玉说一些很值得商榷或者明显错误的话。被批评是“吃着红楼梦的流量,做着歪曲红楼梦宗旨的事”。对此你怎么看?张一南:从那个台词我读出了傲慢。写手自作聪明,觉得自己在“贴近群众”,却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和傲慢。这种傲慢,我并不陌生,我自己做某些文化节目的顾问,也遇到过这样的写手。我都仗着自
2、己担任顾问的小“权力”,不客气地换人了。知识的欠缺可以补,心态上的傲慢犯不上烧经费帮他们改进。这样的写手,欠一个不讲情面的顾问告诉他们:你这样是不对的。封面新闻:红楼梦常读常新,你理解红楼梦,经历过怎样的过程?张一南:小时候,我听人说红楼梦常读常新,还觉得不服气。我那时候很中二地觉得,我已经把红楼梦读完了。最近渐渐觉得,我只是从小孩子的角度把红楼梦读完了。随着年龄增长,我又获得了阅读红楼梦的新角度。十几岁的时候,我读尽的是红楼梦里的“情”,学会了无常中的坚持。二十多岁,我学会了读红楼梦里的潜台词,学会了看人的身份。等我长到了林黛玉年龄两倍大,我开始理解贾政的视角To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理解红楼
3、梦最终的凋零。还有没有我现在无法预见的角度,我不知道。我觉得,红楼梦是流浪地球里那个种子仓。我们见不到古人,而红楼梦保留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让我们沉浸式地体验中国的传统,一点点地理解中国的传统,每一个层面、每一个角度的传统。一旦我们的流浪地球靠岸,这个种子仓,就可以在荒漠中重新长出一个世界来。说红楼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顶峰,首先不是因为她高,而是因为她全。对君子感情的塑造,诗经或许有点遥远了,红楼梦是比较实在的。封面新闻:有这样一种现象:有人读红楼梦,很投入却陷入偏执的状态,把红楼梦读成了封闭世界。这跟红楼梦这部作品自身的特点有没有一些关系?张一南:我知道看甄姨传也有看魔怔了的。如果现在我们把甄媒
4、传封为“唯一高雅宫斗戏”,那么魔怔的人还得多。其实,看三国水浒也有看魔怔了的。过去有好多村夫子,一辈子坐在那里想象怎么用兵打仗、怎么坐天下,这也是魔怔。看不进去红楼梦的人,就在红楼梦的外围打转,弄出各种奇门遁甲来。他们听说红楼梦里说话弯弯绕绕,又不懂说话是怎么弯弯绕绕的,所以弄出很多牵强附会来。跟令狐冲学怎么克制小人儒封面新闻:一提到世说新语,很多人都会想到嵇康那些人的行为艺术。但对其了解仅仅限于此。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避免只停留在标签化印象?张一南:北大教会了我一件事,就是“兼容并包: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人和事,先不要忙着挖空心思去嘲笑去否定。不如花同样的精力,试着去了解去理解。当你标签化一个古
5、人的时候,你的潜意识是你这样就打败了他,而你不想成为他,也不想跟他光明正大地竞争。当然,试着成为古人,试着理解古人,是需要能量的。看见嵇康、陶渊明,说人家一句“哈哈这是个养活不了自己的疯子“,这是很容易的,一点都不难,其实是无能的表现。能变成嵇康变成陶渊明,才说明有本事。封面新闻:当下解读中国传统文化的学者不在少数。对“国学”这个概念,也有不同的理解。你是怎么理解“国学”或者“传统文化”的?张一南:我自己不喜欢“国学”这个词,但如果你管我搞的东西叫“国学”,我也会答应着。在我看来,如果接受一个不太离谱的叫法,能让更多的人接受我,那也没什么不好。我喜欢说的词是“传统文化”。“文化”就是“本来不用
6、这样,但是必须得这样”;“传统”就是“曾经有人这样,我们现在还想这样”。大二的学生跟大一的学生讲“去年我们都这么干”,这也是一种传统文化。三千年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不过是年头更长一点的传统文化。文化是自然形成的,传统是传下来的。我喜欢文化,我喜欢传统。封面新闻:传统的儒家教育培养君子,也就是培养贵族。培养贵族,最主要的是培养贵族的感情。但任何学术思想都不是绝对全面、万能的。在你看来,儒家的短板在哪里?我们该怎么汲取精华避其短板?张一南:我觉得儒家最大的弱点在于,容易引入小人儒。特别是儒家的光景越好,贪图利益的小人儒越容易趁虚而入,真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不要引入小人儒。培养人才
7、的时候,结交朋友的时候,要特别注意看人。但是小人儒的引入总是无法避免的。在弱者那里,小人儒把礼教变成了吃人的东西;在强者那里,小人儒也把真正的正人君子祸害得不轻,严重妨碍了文明的进程。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也是一本“神书”,里面把儒家文化的弊端揭露得淋漓尽致。至于怎么克制小人儒,我们也可以跟令狐冲学。令狐冲从小学的就是君子剑,所以,老前辈风清扬总是对他有某些担心。直到令狐冲说出来:”就算是正人君子,他要取我性命,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也不得不用上一点。”风清扬听了这个话,就觉得放心了。令狐冲的很多表现不像是一个君子,但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嵇康、阮籍也是如此。我可能会闪避,但不会放弃他们封面新闻:网络
8、世界有优点,但也很容易滋生误解,逻辑混乱、吵架吵半天都没吵到点子上。经常上网的你,有怎样的感受?张一南:我已经很久不在网上与人争论了,我只是看我想看的,然后坚持输出自己的观点,对我看到的事情谈我的看法。争论没有用,坚持输出有用。封面新闻:在课堂上讲课的时候,您是什么状态?对最近发生的“网课爆破”那种事情,假如你遇到,预想自己会怎么反应?张一南:我上课本来就是满堂灌模式,没有学生发言提问环节,不跟学生交流互动,所以挺适合改成网课的。这倒不是说我是为网课而生的,而是老式课堂就是这样的。我这个人,有时候像是从未来穿越来的,有时候像是从古代穿越来的,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回事。上网这么多年,我学会了一件事
9、,就是那些不可能了解你、不愿意了解你的人,他们的意见是一点都不重要的。网络街溜子说什么,不会伤害到我。但我会担心,我周围的人会着了他们的道,那样的话,我也会陷入无助的。对于这种可能性,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期盼我周围的比我老的人们,快一点成熟起来,学会不要在意那些网络街溜子吧。封面新闻:你曾经说,希望学生在你的国文课上成为更美好的人。据你观察,反馈效果怎么样?在网络上看到一些逻辑混乱言论,你是怎样的感受?灰心过吗?你认为现代年轻人应该有怎样的网络素养?张一南:有时候我跟家里人说个什么,家里人会反对我,但是过一阵子,我发现他们默默地照做了。其实网上的人也是这样,骂你一顿之后,过一阵子就悄悄地照着
10、做了。指望他们认错道歉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他们照着做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挨顿骂也值了。因为我爱他们。爱家里的人,也爱网上这些人。所以我还是会唠叨,他们骂我又不代表他们不听我的。这是个需要耐心的工作。你说,他们是肯听的,但是可能说着说着,他们就不耐烦了,就急了。急了就停一停,等他们肯听了,再继续说。总有一天他们是能听进去的。我可能会闪避,但不会放弃他们。封面新闻:你一般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可否分享几本你自己阅读过、觉得很值得分享出来的书目?张一南:我比较八卦,什么书都爱看。除了专业书以外,还有一个非常小女人的爱好,爱看各种心理学的书,荣格和霍妮都是我喜欢的。我对西方文化的接受程度很低,但是回想起来,有三个英国人的儿童文学深刻地影响过我:威勒德普赖斯的哈尔罗杰历险记、J.K.罗琳的哈利波特、克利夫史戴普路易斯的纳尼亚传奇。我一直都在读中国书,但没有变得特别狭隘,也许是这三个冒险故事在护佑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