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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习俗黄梅吃年夜饭的风俗在我的认知里,年饭理所当然是晚上吃,年夜饭嘛,除夕之夜嘛,都是说晚上。且能称得起年饭的,就当是特别的一顿,过去一年的最后一顿饭,才够特别一那就是除夕之夜的年夜饭,吃完就又是新的一年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全国人民都是这样过年的。直到多年前嫁到红安,第一次在婆家吃年饭,才知道居然有早上吃年饭的,而且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去吃年饭。我对这个早晨吃年饭的过年风俗相当的不以为然。为此,还与先生辩论过多次:你们这个年俗不合理!春节虽占了一个春字,却大都是在冬季的寒冷中度过。冬天一大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做饭以及吃饭,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确实没必要。而这个一大早,不是一般的
2、一大早,要想早晨七点吃上年饭,五点前不起床一般是很难吃上的,还得头天晚上把食材弄好。他们这边早上吃年饭还有不成文的规矩,似乎越早越好,跟抢头香似的。在红安,二十多年来,我们每年的年三十总是在凌晨四五点,就让吃年饭的鞭炮给炸醒了,有了第一家,后面就不会停,全是生怕落后了的噫嚼啪啪。这两年禁鞭,加上人们观念的改变,才好了许多。我老家黄梅濯港,吃年饭是在晚上,叫着年夜饭。我觉得这时间合理多了。白天可以从容准备,不用一家人天寒地冻地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做饭吃饭,冬天起床实在是需要毅力。小时候为了保持吃年饭时有好胃口,年三十的中午有时还会少吃或直接不吃。对着一年最丰盛的一顿饭菜,忙碌一天后的晚上是不是比早上
3、起床吃起来更有胃口?我们老家那儿,年三十白天,家家户户贴春联敬天地拜祖宗放鞭炮吃年饭守岁(看春晚)出天方一气呵成,在旧岁与新年之间,天衣无缝地衔接。晚上吃年饭,我觉得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是等归人。许多在外打拼的游子,只能在年底匆忙赶回,许多人要下午才能到家。看到有不少网友说,当地是吃年早饭,也有人家为了等在外的家人回来团聚,特意改在中午或晚上吃,可见年夜本身就有这功能。团圆饭,就是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见盼团圆之殷切。这最后一刻,就是一年的最后一顿饭。二是守岁。红安这边一早把年饭吃了,大白天没事干,年三十就开始出去拜年。我总觉得这年拜得很不严肃,拜年怎么的也应该是初一开始吧?这才是新年伊始,万象
4、更新,值得一拜。年三十就拜来拜去的,大年初一便没了拜年的仪式感。我们黄梅老家的风俗感觉更有仪式感:年三十白天大都以女人为主备年夜饭,男人带孩子到坟山辞岁(也有提前几天去的),就是到家中去世的长辈坟前烧香祭拜。到傍晚家中已是酒肉飘香、灶火正旺,年味弥漫在年饭的香味里。父亲领着孩子们一起贴春联;母亲在厅堂方桌上,摆好丰盛菜肴,桌上红泥小炭炉上的碗钵里咕咕嘟嘟冒热气。正式吃饭前,还有两件事要做:敬天地、放鞭炮。敬天地仪式很简单,我记得的就是父亲点燃三根香在门口向着天地一揖,然后插在门外边墙缝里,也有人家专门放个插香的瓶子啥的放在门外;放鞭炮是孩子!门最喜欢的,鞭炮还没放完,就去满地红纸屑中去找那没有
5、炸的鞭炮,好在大年初一和小伙伴们一起放。当然,大多数人家都会在放鞭炮时,扯下一小串留给孩子玩。这些都做完了,才开始吃年夜饭。这样的乐趣与仪式感,一大早吃年饭,恐怕是很难保证的,中午也一样不合适。吃完年夜饭,母亲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自从有了春晚后,便是全家看春晚。在我们小时候没春晚或者有春晚却还没有电视机的年月,父亲会和长辈、家族叔伯们坐一起喝茶聊天守岁;老人给孩子发红包,大都除夕夜发或初一拜年时发,我们家是除夕夜发。孩子们总想不睡觉和大人一起守岁,却总是经不住疲劳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母亲便把全家人初一要穿的新衣服整理好(小时候过年新衣服都是请裁缝做的,有时直到除夕夜妈妈才得空钉纽扣),叠得
6、整整齐齐地放在每个人的枕头边。主妇们也不用担心大年初一的饭菜,初一是没有亲戚串门拜年的,约定俗成,初一就在本村本族相互拜年,自家人可以吃年夜剩下的饭菜。丰盛的年夜饭菜,必然是会有剩下的,各家也会特意做多些,讨个年年有余的彩头。从头一年余到第二年,似乎这样余的才有意义。且在我的年味记忆里,有些菜,是剩的比新鲜的还好吃,比如豆泡、芋头圆子,头天吃年饭时,注意力全在大鱼大肉上,这些只能算是辅菜,大都会有剩下。第二天早晨豆泡、芋头圆子混在肉汤里直接搁桌上红泥小火炉上慢慢煨,热气腾腾地味全进去了,就放在炉子上边煨边吃,特别好吃!年饭吃什么菜,没有什么专门的规定。以我两边多年来边吃边观察的经验,老家黄梅那
7、边的年饭,一般会有一条全须全尾的鲤鱼,好像有个鲤鱼团年的说法;而红安这边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羊肉炖胡萝卜,似乎缺此不成席;黄梅那边芋头圆子也是大部分人家会弄的菜,寓意遇缘;红安这边肉糕之类似乎更盛行,有步步高升的美好祝愿。说起来都是久远的记忆了。现在的年饭时间,越来越不固定了。红安这边,起五更睡半夜做年饭的已经不多,年轻一代根本不愿意天没亮爬起来做饭,年饭越来越向着早中饭的时间靠,大家的说法是:早点吃了好安心打麻将。黄梅那边不知是否有变化?我做过一个调查,黄冈各县市吃年饭分别是什么时间:红安、麻城、罗田网友都说是早上,其他县市有说早晨、有说晚上,还有中午吃的;让我意外的是,黄梅也有几个网友说他们
8、一直是早上,还有说是中午的,原来同一县也不同俗;岂止同县不同俗,好几个当地是早晨吃年饭的网友提到,他们周边某个姓氏家族,全部是晚上吃年饭这当中,想必是有些家族传承的来历与故事的吧?改变年俗的,不是个人的喜好,是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带来的改变在外工作的家人越来越多,等待让年饭不再固定在哪一餐甚至哪一天;在餐馆吃年饭的越来越多,吃年饭的时间就只能是你能预约到的时间;不赶忙不拖后吃完有大块时间打麻将,寻常吃早餐的时间吃正合适;春晚八点开始,八点前吃完年饭,收拾妥当正好围坐看春晚.从前的年饭,是美食,也是文化,是仪式,也是情感,是习俗,也是娱乐,那一桌子菜肴,盛满一年的收获与心愿;而如今,年饭丰富的承载,早已分散在更多的文化娱乐活动中,仪式感,也便不再那么隆重了。其实,想想也便释然了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日三餐都可以吃得像过年,年饭在哪顿吃,怎么吃,又有什么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