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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评介左镰:那些故事里未曾说出的话文/王栩(作品:左镰,莫言著,收录于晚熟的人,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8月)莫言在小说左镰里,记录了简单、即景式的乡村生活。其中所呈现的爱恨情仇尽管多年后已消解在日常之下,可那些往事仍然会以印记的方式留在曾经的当事者心上,影响个人对其后所历的日常事件做出近似质疑般的判断。这样的判断不脱时代给个人灌注的“非好即坏”的认识的影响。而这种认识又局限在人与人之间因阶级、行业、身份一类鸿沟的划分有着眼界的狭隘、心境的逼仄此等人性深处的缺陷。只是,人性的缺陷如同常态般的成了人们的性格因子,也就不见得能在日常事件中有所突显和昭示。反而,就跟莫言记录的乡村生活一样,平淡,
2、寻常,透出一股嬉闹中的童趣。初读左镰,会得出一个平常的观感。这篇小说有些东拉西扯,先写铁匠打铁,却又插入“我”对童年挖泥打傻瓜喜子的回忆。那个持左镰割草的田奎在小说里也表现的极为平常,毫无出彩之处。可反复读之,才有感于莫言在左镰中营造的精妙,正在于那些故事里未曾说出的话。左镰,可以理解成,莫言在其中处处隐笔,时时留白,用对乡村日常生活的记录书写的一篇关于人性缺陷的小说。这篇小说在隐笔和留白中洞穿常态化的人性底色,它并不奢望能引来读者的思索和触动,它专注于读者绕过小说的行文技巧还原出一个被人性缺陷压制下的故事应该拥有的真相。这个故事有一个热火朝天的开篇。铁匠老韩每年夏天都会带着两个徒弟来村里接活
3、,给村民打造、修复农具。铁匠和他的两个徒弟干活时形态各异的情景被莫言营造成开篇的一个隐笔,写出了个人置身在生活的日常下于平静中仍然心生戒惕的内心波澜。打铁的这个情景里,徒弟小韩原本沉默寡言,莫言对他的交待一笔带过,也是常理。老韩和徒弟老三同村民的交集则有着迥异的表现形式。老韩话不多,句句皆落在实处,除了手里的活计,话里再不涉及别的。老三有一个开朗的性格,爱说爱笑的爱同村民说笑话、耍贫嘴。在老三同村民说笑话的当口,老韩对这个徒弟表现出无奈又恼怒的护持。老三同村里的赵大叔口无遮拦的说笑,老韩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又以恼怒的一声“干活”打断了老三的兴致。明里上来看,老韩恼怒老三放着手里的活计
4、不顾,去与人说笑。实则,是老韩出于对生活心有余悸的戒惕即时护持老三这一为其着想的善意彰显了一个纯朴天性的自然流露。这里的隐笔在于,它是对时代背景难以明言的暗指。虽然“我”那童年时的乡村,有槐花盛开的野景,有戏水摸鱼的嬉笑,却也有异常的政治气候下一份透着惧惮的小心。这份小心,在打铁的老韩看来,少说话,在非常的世道当是保全自身的万全之策。尤其是在村里的饲养员赵大叔面前,更是应该谨慎仔细的应付着。一个少说话的非常的世道里,饲养员在乡村也是一个有着非常地位的人物。人民公社时期,割草换工分成了年终分配的重要依据,这时,饲养员赵大叔的话在村民们中的份量足以产生令人胆寒的效果。天生就不是割草的料儿的“我”,
5、有一天提了割来的一斤草,送到饲养棚里,得到赵大叔送给我一个“劳模儿”的外号。这个外号成了全家人的一块心病,为了去除这块心病,“我”成了全家人批评的对象。这段文字里的留白之处在于,虽说“我”被全家人批评没有传扬出去,可门外那属于一个年代的逼人的高压仍然以它特有的方式对小家小户的“我”和“我”的家人施加精神上的凌虐。这种施虐于精神的痛苦丝毫不亚于肉体所受的疼痛,甚而,相比后者,它给人们带来的摧残莫过于在不知身遭横逆的那一天何时到来的日子里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全家人难掩紧张的批评声没让“我”意识到传自门外空气里的凝重和滞闷。因为“我”的少年时代,和田奎在一起的往事冲淡了“我”从大人们那里得来的讥讽
6、和数落。“田奎永远在那片树林子里活动”。一个“永远”,拴牢了失去右手的田奎此时的个人心性。这个心性里透着产生自孤寂中的倔强。“自从我爹剁掉了我的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失了右手的田奎,永远在有几十个坟墓的树林子里转来转去。坟地,一向作为阴森、冷寂的所在而同热闹无缘。在这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人天天在这里的田奎过着流放般的日子。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放,而是一种被群体弃绝的孤立。孤立演绎自一个寻常的乡村事件,可深藏其间的源自某种简单道义上的刚烈却向世间展现了一个人曾经受恩于人,是如何在报恩这一朴素美德的驱动下以另类的方式酬还恩情的。刘老三的傻儿子喜子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还光着脏满村跑。直到有一天,他
7、跑到少年们聚集在一起的池塘边,一个由少年们主导的乡村事件就这么发生了。“我确实记不清到底是谁先喊了声:打啊,挖泥打傻瓜啊!”寻常的乡村阵仗在少年们懵懂无知,自认为和童趣相连的嬉闹里就这么自然的上演着。参与用泥巴投掷喜子的这些少年,没有人想到这场嬉闹会带来什么后果。倒是喜子家的大人有了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个说法的意识。意识的产生在田奎、“我”、“我”二哥都参与了这场阵仗的事实面前成为刘老三心中难抑的怒火。战争年代,刘老三的爹和“我”爷爷都去沂蒙山给八路军出过佚,二人就此结下了生死兄弟。这样的渊源下,刘老三为儿子讨说法的念头甫一滋生,先上“我”家来正符合了情理中作出的决定。刘老三的兴师问罪激怒了父亲,
8、为了免除父亲更重的责罚,“我”和二哥支吾着说出了挖泥打喜子的领头者是田奎的谎话。谎话在田奎出身自地主家庭的阶级定论下没有引来任何质疑,质疑反而伴同田奎的出身落在了这个地主后代的身上。与此同时,一个关于过去的真相在莫言简要的介绍下浮出了水面。莫言的介绍显得漫不经心,却将历史深处一种抑压人心的创痛渲染得惊心动魄。刘老三的爹在斗争田奎的爷爷,地主老田元时做了保人,救了老田元的命。这段曾经的过往,淹没在田奎领头挖泥打喜子这一恩将仇报的事件里。如此,原本少年们寻常的嬉闹因为参与者出自长辈的渊源、家庭出身的迥异、阶级定论的不同在大人眼里有着同时代背景不甚和谐的基调。莫言提示了一种成年人的思维习惯。成年人的
9、眼里,任何事情都不会简单的发生,都有堪称复杂的根源。追根溯源的探究一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所谓动机,对他人的质疑也就会主导个人心绪朝向人性缺陷的层面滑落。与其说刘老三前往田千亩家讨要说法,不如理解成田家对自家恩将仇报的质疑已经侵害了贫农出身的刘老三对他人正常的认识。这样的认识结合时代气候对个人的逼压,促成了田千亩用剁掉田奎的右手这一刚烈的行为来表明自己的心迹。还原左镰这个故事应该拥有的真相,它沉重的宣告了残缺的人性在现实面上的胜利,却无法掩盖真正的美德对人性深处残缺因子的观照。美德化作简单的道义,注定了会如田千亩这般用刚烈抵抗一个复杂而多样的人性。它无法摧毁人性牢不可破的基石,却能将其置于直击心灵的拷问下。(全文完。作于2022年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