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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倩女幽魂为哪般张世勤的小说理想及做事动力请不要误会,我说的不是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聂小倩,而是当代作家张世勤的短篇小说聂小倩。不过,要想把张世勤的短篇小说聂小倩的好处说清楚,还得从蒲松龄的聂小倩说起。蒲松龄的聂小倩写的是“幽魂”变“倩女”的故事:聂小倩原本美貌女鬼,为老妖所迫,化为倩女,变幻人间,魅惑男子,或摄其精血,或截其心肝,供老妖享用。聂小倩虽为女鬼,但心性良善,不愿“历役贱务,舰颜向人”,因此,遇到慷爽抗直的宁采臣后,便央求他“囊妾朽骨,归葬安宅”,以便“再造”。宁采臣“毅然诺之”,携聂小倩骨殖还乡,葬于书斋之外,聂小倩因而得以再生。而且,在奇人燕赤霞帮助下,宁采臣剪除妖孽,与聂小倩有情
2、“人”终成眷属。通过简单的转述我们知道,蒲松龄的聂小倩与聊斋志异中的大多数作品一样,主要是写“鬼狐有性格”(老舍语),写的是鬼有情、人有义,而正是这种具有穿越感的情义使“幽魂”化为“倩女”。客观地看,这种浓郁的情义背景与奇诡的跨界爱情,使蒲松龄的聂小倩散发出瑰丽的传奇色彩,吸引了无数后世读者的目光:1960年,由李翰祥导演,香港邵氏影业推出电影版“聂小倩”倩女幽魂,使得这“若教雨盖长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奇情故事名噪一时;1987年7月18日,由徐克监制,程小东导演,张国荣、王祖贤、午马等主演的翻拍版倩女幽魂在香港上演,更是大获全胜,先后获第16届法国科幻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葡萄牙科幻电影节
3、最佳电影大奖、第24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等奖项;后来,随着这部电影在内地公映,这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更是到处流传。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对蒲松龄的聂小倩这篇传奇经典进行改编时,编剧与导演尽管添加了诸多奇幻鬼怪因素,使故事更加光怪陆离,奇幻炫目,但有一点却始终未变,那就是:叙事从未超脱出“幽魂”变“倩女的框架,主题也从未超脱出人鬼奇情的框架。客观地说,绝大多数读者和观众在阅读蒲松龄的聂小倩,或者观看电影倩女幽魂时,也从未意识到存在这种超越的可能与必要。这,一方面显示了经典的强大魅力,另一方面也表明了惰性的普遍存在。而张世勤的短篇小说聂小倩(原发创作与评论2016年第4期,小说月报2016
4、年第5期选载,中华文学选刊2016年第6期选载)则运思洒脱,落笔从容,既有效地借用了蒲松龄聂小倩中的传奇因素比如,小说题目相同,小说主人公姓名相同,就使小说平添魅力,吊足了读者的胃口,又成功地“改写”了这个短篇传奇,使之具有了不一样的质地、内容和诉求。而这,就是我说聂小倩是一篇实实在在的好小说的主要原因。这种改写”,首先体现在叙事框架上。我们上文已经提到,蒲松龄的聂小倩及电影倩女幽魂,都是“幽魂”变“倩女”的故事,即出于对人间的仰慕,出于对爱情的渴望,在伟男子及奇侠相助下,美丽、善良的女鬼历经艰险,最终摆脱妖孽胁迫,转世为人,获得令人神往的爱情,也获得令人歆羡的生活。而张世勤的聂小倩则反其道而
5、行之,写的是“倩女”变“幽魂”的故事,是人变鬼的故事,即身处甜美爱情、幸福生活中的“倩女”,为了捍卫人间正道,或者说,为了捍卫做人的基本尊严与处事的价值底线,不得不与贪腐等邪魅行为作斗争,以至牺牲爱情,牺牲生命,化为“幽魂”的故事。这种叙事框架的“改写”,看似简单、随意,实则大有文章,因为,正是通过这种“改写”,张世勤淡化、祛除了蒲松龄的聂小倩及香港电影倩女幽魂的传奇色彩,或者说,将故事从幽冥虚空拉回沉实大地,从而赋予作品以新意。仅从小说中人物身份的区别上,就可以明了这一点:在蒲松龄笔下,聂小倩虽是一位女鬼,但青春妙龄,宛若天人,其转身更是华丽,由妙龄女鬼,转为逍遥人间的书生红袖,何其潇洒,何
6、其幸福,又是何其理想;而在张世勤笔下,聂小倩只是一位普通打工者,原先在超市做收银员,后来经过努力,才进入某公司做财务,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除了名字吓人、引人外,再无亮点可言,其终末,更是葬身火海,含冤而去,何其苦情,何其悲情,又何其伤情。在蒲松龄笔下,宁采臣乃翩然美男,借用红楼梦里的说法,他是衔着玉出生的,因而,“解装兰若”,虽小有惊吓,却逢凶化吉,不仅抱得美人归,而且还将获得更大的功名与福报;在张世勤笔下,宁采臣不过一位流落都市的打工青年,虽然经过奋斗,逐渐稳定下来,但也不过是一位在城乡结合部承包土地种植蔬菜的农民,更令人同情的是,他虽然得到聂小倩的青睐,收获真爱,但却又因一场飞来横祸,“痛失
7、我爱,燕赤霞就更不用说了,在蒲松龄笔下,那是一千古奇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取妖怪性命如探囊取物在1987年版电影倩女幽魂中,虽然增强了妖怪的法力,增加了除妖难度也极大地增强了电影精彩程度,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燕赤霞的本领也水涨船高,最后他还是成功地降了妖、除了怪;在张世勤笔下,燕赤霞简直就是一个滑稽的存在,他原本是一建筑工人,受伤后,不能再做悬空的“高人”,只好做了一名栖身储藏室的送水工一不仅不“高”了,而且简直太“低”了,都“低”到尘埃中去了。他也想行侠仗义,可结果往往是弄巧成拙,比如,他本想保护“茶花女”,结果破门而入后,发现“茶花女正在洗浴,差点儿被当作入室抢劫、图谋不轨的坏人给抓起来
8、。其中的尴尬与不堪,可想而知。由于人物不再活跃于高蹈的虚空,而是挣扎于坚实的大地,因而,张世勤的聂小倩也不再像蒲松龄的聂小倩和香港电影倩女幽魂那样,华美而传奇,浪漫而空灵,而是极其的朴实,极其的现实,主题也是极其的犀利,甚至极其的残酷。我们上文已经简单比较过,在蒲松龄那里,虽然过程诡谄、凶险,但结果却一片光明,而在张世勤那里,虽然过程轻松、谐趣,但结果却相当凄惨、悲凉:聂小倩是守住了底线,捍卫了尊严,没有给“妖孽”们做假账,而且还巧妙地保留了账本,为有关部门查处、惩治“妖孽”们提供了证据,但她也因此付出了最为昂贵的代价一生命。跟蒲松龄的聂小倩先是纵横冥界后又逍遥人间相比,张世勤的聂小倩真是太可
9、怜了,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很高的要求,不过是想过好人间的烟火岁月,追求甜蜜的爱情,营造温暖的家庭,希望稳定的工作。可是,就连这样平实的岁月她也没能守住,不得不化作一缕幽魂,与宁采臣,与爱情、与家庭、与人间,惜别了。从这个角度看,我们甚至不能说张世勤“改写”了蒲松龄的聂小倩,他不过是从中巧妙地“移植”了一些文学性因素,以便更好地表达自己的现实诉求,也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小说理想。通过聂小倩,我们可以初步窥察到张世勤的现实诉求与小说理想:那就是对人间正向价值的追求,或者说得直白点儿,就是对正常生活的追求。具体到聂小倩中,就是对虽然朴素然而真诚的爱情的追求,对虽然艰难然而温馨的家庭的追求,对虽然辛劳然而合法
10、的工作的追求一尽管最后这一条她没能得到,但唯其未能实现,其诉求反而更加强烈。如果多读一些张世勤的作品,我们会发现,这种追求,几乎贯穿在他的绝大多数小说中。傻瓜的初恋(当代小说2012年第6期)是其较早的小说,小说以一个“傻瓜”的视角将人间的扭曲与污秽展示得淋漓尽致,同时,他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跃然纸上。想一想“傻瓜”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不仅五味杂陈,一声叹息。项立明的父亲出了车祸,被酒店黄老板给撞死了,项立明也因此成了“傻瓜”,好在黄老板发“善心”收留了他,不仅把给他父子俩的赔偿金给“保存”起来,而且还在酒店中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一厕所侍者。这本来是一个大悲大愤的故事,但作家却举重若轻,将其处理
11、得黑色而又幽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作家想让我们通过“傻瓜”的眼睛在这里看到更多“黑色幽默”的世间万象。比如,通过“傻瓜”残存的清晰记忆,我们知道他原本不傻,而且还很聪明,只差一分没有考上大学,但因为没有钱,只好跟随父亲来到城市打工,没想到却遭遇飞来横祸,成了“傻瓜”。他还“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如果有钱,就是差十分也能上大学,别说差一分了,这就是他的烦恼之所在。不过,他很快又“高兴”地告诉我们,他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找”到了这份厕所侍者的好工作,而在顾客丢弃在厕所里的报纸上,他经常看到“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报道一这么一想,他还真是“因祸得福,不过,让“傻瓜”更“满意”的是,厕所比外边的世界更“真
12、实”一“人真实,味道真实”,“没有半点虚假,根本不用设防”一这可真是句大实话。也正是在这“真实”的地方,我们看到了极其“真实”的一幕:“这个城市里最大的官”酒足饭饱之余来这里清空回收站时看望、慰问、劝诚傻瓜,他郑重其事地问“傻瓜”的年龄,问“傻瓜”苦不苦累不累脏不脏,说他和“傻瓜”“只是分工不同,但都干着有意义的工作”,他还说“人就怕不劳动,劳动着就是美丽的,工作脏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心灵不脏”。想想酒足饭饱的“领导”,再想想憨态可掬的“傻瓜”,这情境可真是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觉得出离现实,坠入梦中。在这里,“傻瓜”还看到了令他无法理解的“真实”:一天,“傻瓜”去酒店美容厅找他爱慕的对
13、象雪花时,雪花告诉他,她们这一大帮袒胸露乳的美女正在“评先进”,“评先进”的方法根据每个人业务量大小,业务量大的每天有五六个“客人”,业务量小的,有时候个客人”也没有,她们的收入也因此而有所不同,有时候一天好几百,有时候好几天没一分目睹了如此多的“真实”,“傻瓜”仍然不开窍,还要追求正常的生活,还要追求美丽的爱情,还要追求迷人的雪花。可这一切,终究是镜花水月,必将落空一一天,雪花和美容厅的美女都被警察抓走了。读到这里,不禁长叹:看来,就连“傻瓜”的幸福也不易得到啊!经由这样的故事,作家所憎所恨的丑陋的人与事,跃然纸上;作家所思所慕的美丽的人与事,更是跃然纸上。薄冰(当代小说2012年第10期,
14、领导科学2013年转载,内蒙古敖汉旗纪委改拍为同名微电影)也是作家较早的一篇小说,这篇小说比较短,一共才8080个字,故事也比较简单,就是写一位农村老母亲担心在城里当局长的儿子走歪路,到城里来帮助他走正路的故事。但就是这么个简简单单的故事,作家却讲得语重心长,特别是当我们听到那位母亲提醒儿子注意脚下的“薄冰”时那段循循善诱的话,更是心潮难平。这位母亲是这样说的:“只有看到你做人做事认认真真,板板正正,我这心才能安下来。要不,我回去也睡不着觉啊。”在许多人看来,这段话或许太简单了,不值得一听,或者,即便值得一听,也不过是一句家常话,不值得深思,然而,在笔者看来,恰恰是因为我们失去了对这些简单、家
15、常的“老话”的倾听能力,失去了对这些礼义常识和日常道德的尊重与守护,我们才一步步走上了弯路,走上了歪路,甚至走上了邪路,最终失去了正常的生活。从这个角度来看,张世勤的小说意义尤其巨大,因为他是在用小说为我们构筑一条无形的价值底线一在价值迷惘的当下,这尤为珍贵。这种价值追求,也是其小说叙事动力之所在。细读张世勤的作品,发现在他的一些小说中存在着一种“城乡二元对立”的隐形结构一不是社会学家所说的经济和社会意义上的二元对立,而是文化、价值上的二元对立,即在张世勤的一些小说中,城市往往隐喻着危险、堕落、阴暗、颓废,而乡村则往往象征着安宁、幸福、光明、希望。比如,还是上文提到的傻瓜的初恋,作家将“傻瓜”
16、的活动空间限定在一家酒店的厕所中,以“傻瓜”的眼睛审视城市中各色光鲜人物的诸般丑陋,其寓意不言而喻。薄冰也是一样,不正是乡村老母的慈爱和智慧帮助她的局长儿子躲过一劫,从而走上宽广的人生正路吗?再比如,罗曼罗兰(太湖2016年第3期)写的就是两个为都市所牵绊、戕害而无法过上正常生活的风尘女子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都市真的宛若蒲松龄笔下的鬼魅世界,脑魅嬲胭横行,一片愁云惨雾,令人目不忍睹。与之相对应,远山(光明日报2016年6月17日,小说选刊2016年第9期选载)则写了山间生活的纯净与温馨,在这个不长的小说中,人间温情如同山间清泉一样汩汩流淌,润人心脾。小说中青树与父亲的父子之情,父亲和青树与牛之间的人畜之情,尤其是青树赶车出山时那句“爹,转弯了”的提醒,不仅体现了父慈子孝的人间真情,而且连老牛也习惯成自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