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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评介天浴:在天地永诀的超然里获取生命齐全的奔赴文/王栩(作品:天浴,严歌苓著,收录于严歌苓作品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0年2月)场部人事给文秀介绍老金时,话里难以掩饰的透着对一个人的鄙夷。甚而,鄙夷里一旦包含了对这番介绍所述及的对象幸灾乐祸的心绪,文明与开化就会在作为人类一员的言说者身上成为一个尴尬的表征。小说天浴就在这样的尴尬里营造出一个令人不快的开头。这个开头交待了老金身体的缺陷,同时,也呈现了一个冰冷的人际环境。它以对他人的嗤笑表现出环境的恶劣在文秀跟老金学放马之际就如影随形的跟定了这个女孩,并且注定了成为文秀自身悲剧的始作俑者。老金在十八岁那年和人打架伤了下体,永远失去了生育的
2、能力。场部人事把老金的痛苦作为一种宽慰讲与文秀,意在打消后者和老金放马同在一顶帐篷里吃住的顾虑。这种交代工作时在流程的框架内有些别出心裁的言说尽管滑稽,却能让读者看出场部对文秀的敷衍和搪塞。这让文秀不得不在对老金的仇恨里与之生活在了一起。老金虽说没了生育能力,可男人的心性在他身上并未失去。跟老金学放马时,文秀上马下马,老金“一手托文秀屁股,一手掀她胳肢窝,把她抱起。文秀觉出老金两只手真心想去做什么。严歌苓写出了女孩子特有的心绪,它包含了厌恶和抗拒混杂其中的内心的戒备,在这种心绪所绷紧的神经下,老金在放马时接触文秀身体的正常行为被女孩子凭借内心的感觉无端的猜测成对自己的“侵犯”。这样的“侵犯”文
3、秀经历过几次,也是学上马下马的时候。那时,文秀才到马场,就被几个人以这种方式真正的摸过。这又是环境恶劣的昭示。文秀在成都中学那会儿,虽说不是丑人,可却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女性性别身份在男性眼里的吸引力。来到马场,还是一个孩子的文秀同其它女知青一样,不多时日,就累积下了被男人们摸过的记忆。这个记忆使文秀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严歌苓让文秀也悄悄地摸过自己赋予这个记忆潜藏在女孩子温婉内心的好奇里,却不可否认的揭示出女孩子对自己性别身份的重新认识是经由男人们的得逞引导而来的。有了对老金私密之事的事先知晓,文秀和老金住在一个帐篷里逐渐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戒备。去除了戒备的女孩儿,重新焕发了少女般的心性。这个心性里
4、,文秀一想到同老金住一个帐篷,她就巴望老金死,老金的歌别死。“实在不死,她就走:老金别跟她走,光歌跟她走”。文秀的心性是一个少女对世间的美出于天然的热爱。这美,来自老金的歌。歌里,有老金的心事和梦。那歌是专唱给文秀听的,是老金并未失去的男人的心性在文秀面前的显扬和展露。这般显扬和展露下,老金答应让文秀洗上澡的法子终于兑现了。坡上的一个长形坑里垫了黑塑料布,坑里蓄满了水,就是老金给文秀准备的一方浴池,在太阳的映照下见证了一个布满欢畅的人间胜景。热气蒸腾的池子里,晃荡着一个白月亮似的身形,这个身形对坡下守护着女孩子的老金说来,只是“白粉的肩膀上搁着一颗焦黑的小脸”。小脸发现了老金那张转向自己的脸,
5、由此,一阵笑骂响彻草浪稠密的草原。文秀的笑骂在小说里以精巧的文字在老金心底铺展开难舍的印迹。时间过去六个月,到了文秀跟场部约定来接自己的期限了。这个情节里,老金跟往常一样抱了一堆柴刚进帐篷,听文秀说起场部要来接自己的话,顿时“手腕一松,柴都到了地上”。老金不加掩饰的表露出内心的震动,同时,一股笨拙的失落迅速填满了帐篷里逼仄的空间。文秀在这个空间里仔细收拾着自己,怀着就要回到场部的喜悦。不脱小女孩天性的文秀翻出自己仅有的两套一模一样的旧套衫,朝着光线比对着,“看它有多少被火星溅出的眼眼”。终于,在叹口气这一对自己的怜惜下,文秀还是穿上了其中的一件。纱巾也是女孩子必备的装扮,“再好好梳个头,不会太
6、遛遢”。文秀把这一天当成了属于自己的节日来对待,隆重的用旧日衣衫装点自己快乐的心绪。在文秀的快乐面前,老金沉默的失落着。“他看着收拾打扮过的她,眼跟着她走,手一下一下撅断柴枝。”那眼神里的茫然深深映照出老金的不舍,这份不舍随着手里机械般的动作愈加反衬出老金藏于心底的寂寞。直到文秀把一块碎成三角形的镜子递到老金手上,“他忙站起身,替她举着”。这是两个人的默契,对老金而言,更是与文秀灵犀相通的一种心灵感应。因为“不用她说,他就跟着她心思将镜子升高降低”。文秀看着镜中的女孩,并未发觉,还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这双眼睛此刻虽说流露出一份难掩的不舍,实则却蕴含着太多深切的关爱。关爱在文秀等了一个礼拜都
7、没把场部来接她那人给等来的失望中化作此后的日子里老金对文秀的包容。文秀不再跟着老金出牧,老金也不再提搬迁的事。老金每天赶着马去找不太旱的草场,文秀则在帐篷外坐等一个望不到尽头的无限延长的期限。这个期限在女孩子外显为单纯的等待里掩盖了人事的丑恶,它让文秀看不见人心的叵测,只凭借一个良好的愿望终于给自己招来命定的悲剧。悲剧是文秀在回城的努力下同世情打交道所得到的结果。世情,教会了文秀这般“娘老子帮不上她”的知青,只有靠自己走门路去撬动人事关节的方法。这个方法在场部供销员摸上了文秀的床之后,成了文秀对放纵自己走门路的这一时代特征的深刻认识。文秀的认识来自供销员不怀好意的开导,“像你这样的,在场部打些
8、门路担心怕太容易哟!”随着开导的深入,供销员的嘴也就上了文秀的脸、颈子和胸口。有了同男人的第一次,就有了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被场部那些所谓关紧之人凌虐的渐显麻木的文秀毫不在乎的将掏心腑的话说与老金,丝毫没将后者的男性身份顾及在自己心上。文秀眼里,老金就跟牲口无异。这里,日常经验潜移默化的侵蚀了文秀原本单纯的少女心性,她不再以笑骂表现一个女孩子因爱好整洁、干净而对从来不洗的老金心生厌恶,如今的文秀,就跟那些来找自己的男人们一样,没把老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到老金的帐篷来找文秀的男人们没有谁和老金打过一声招呼,他们径自摸上文秀的床,隔着一道帘子如同隔着一道牲口槽,在给文秀许下的愿景里堆积世情
9、的罪恶。日趋麻木的文秀仿佛受到世情的感召似的,在老金面前不顾廉耻的袒露自己。面对一个牲口,“人的廉耻是多余的”。简单的一个陈述句,曝露出日常经验有着摧残人心的力量。老金用自己的直率向这种力量抗衡,换来的是文秀对自己的轻蔑。带着痛彻心扉的悲声,老金对文秀是个“卖货”这一泣血的说道仍然让文秀有了好一会儿的沉默。文秀的爆发于轻蔑中淹没了老金的关爱,也使得这个女孩子在被人欺骗玩弄的创痛里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纯真以及对生命的热情。文秀活在人世的最后一刻,她仍然得到了一个称心的慰藉。那是她刚打掉胎,想回到帐篷里去好生洗一洗,老金抱着她,走在风雪里,文秀感到一股很暖的东西落在她脸上。这是老金流出的泪,为文秀而落
10、。会流泪的老金让文秀吃惊,她吃惊于老金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自己。这个自己已不再干净,可她回城的愿望却实在而紧迫。只是,愿望在欺骗下的落空让文秀终于明白,没人愿意帮自己。除了老金。文秀也想朝自己脚上开一枪,跟张三趾一样用自残的方式回城。可她下不去手。她试了又试,无法对自己发恨的文秀意识到自己永远回不去了。出于本能的,文秀吻了老金,既是求助,又是哀告。这个吻,让老金看见了一个深情脉脉、信赖自己的文秀。老金读懂了文秀的举动和神色。严歌苓用“天地永诀的超然”概括出一种诀别人世的决绝。它不是悲苦的厌世,而是投入静谧的寂灭。唯有在静谧中才得以忘却来时这一路的伤痛,重返一个干净的自己。老金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带着爱的悲伤。这悲伤在文秀死后,化作老金脱净了衣服,掉转枪口朝自己胸膛扣响扳机的无畏。拖着不齐全的身体,老金挣扎着和浴池里的文秀躺在一起。这时,“老金感到自己是齐全的。生命的齐全在老金用赴死向文秀表白爱情的一刻得到升华和圆满。它是对苦难真正的告慰,世情对人心的戕害在这番告慰下渺小的不值一提。(全文完。作于2022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