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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梅兰芳访美演出场次考证TextualResearchonMeiLanfang,sVisittotheUnitedStates作者：董存发/洪朝辉作者简介：董存发，复旦大学亚太区域合作与治理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民国史；洪朝辉，博士，美国纽约福坦莫大学（FOrdhamUniVerSity）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美关系史、美国史和经济史。原文出处：戏曲艺术（京）2023年第20231期第10-20页内容提要：梅兰芳1930年访美演出成为中美京剧外交和中学西传的典范，但梅兰芳剧团究竟在美演出多少场次，对这一基本问题仍然见仁见智。本文运用“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依据美国地方的英文报纸，并通
2、过当时、当地的海报、广告和报导，比较有效地梳理了梅兰芳在美国演出的具体日期、地点、剧院、剧目和场次，初步得出梅兰芳在美演出多达96场的新数据。这类工匠式的考证研究，有助于对前人的研究做出补充，并对一些基本史实进行证伪或证实。期刊名称：舞台艺术（戏曲、戏剧）复印期号：2023年04期关键词：梅兰芳访美/演出天数/演出场次/演出日期/演出剧院/演出有关梅兰芳1930年访美演出的宏观盛况，尤其是在中美京剧外交和中学西传方面的贡献，已有许多研究成果发表。但梅兰芳访美演出的许多基本事实仍然不清、不全、不确。尤其是一场史无前例的京剧演出，究竟一共演出了多少场，应该是最基本的学术研究底色，更是梅兰芳访美研究
3、的基本要求。目前,有关梅兰芳访美182天的演出场次信息，流行的史料依据主要是三大类。一是两位当事人，包括梅兰芳访美演出的主要推手齐如山的回忆录、梅兰芳第三位弟子兼秘书李斐叔的日记；二是美国主要大报如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的报导，也包括中国申报的报道；三是一些学者的研究文章。但是，三大信息来源互有出入，基本事实互相抵触，影响了梅兰芳访美演出基本事实的客观呈现。鉴于当事人记录比较粗线条，纽约时报等大报又不屑于登载演出海报和广告，而且多数记者也不重视演出具体场次的信息，所以，后人难以得到梅兰芳每天、每场演出的准确信息。对此，学者需要转换研究视角，将注意力转向习惯登载戏剧演出信息的美国地方小报。作者通过
4、对百余份英文广告、海报、报导的收集、比对和分析，并结合其他各类档案和研究，对于演出场次这一看似细枝末节的小事，提出自己的初步见解。同时，作者借鉴和修正了“扎根理论(GroundedTheOry)的研究方法,对梅兰芳访美场次的考证使用三级编码的研究方法。一级编码是对梅兰芳访美演出的具体地点、具体日期和具体场次进行仔细梳理，即对个体树木进行统计与分析；二级编码是以美国城市为单位，统计梅兰芳在每个城市演出场次的总数，包括第一阶段的正常演出和第二阶段的延期演出，试图在具体微观树木的基础上，对树种的特征与数目进行中观分析；最后是三级编码或核心编码，在微观树木”和中观树种的基础上，对整片“森林进行宏观分析
5、，最终统计出梅兰芳访美演出的场次总数。这是一种历史学所推崇的归纳法，由下往上(frombottomup),最后逼近历史的真实和真实的历史。图一寸龈理论在梅兰芳访美演出场次的应用期待这类“乏味但具工匠”意义的考证文章，能对前人的研究做出补充，也对一些基本史实做出证伪或证实，旨在丰富梅兰芳研究的档案资料，完善历史研究的方法，提升梅兰芳研究的学术水平。一、学界流行三说目前，学术界比较通行的有关梅兰芳访美的天数和场次信息，大多不够精确，而且低估了实际演出场次。针对此问题大致有以下三说：首先是齐如山说。齐如山在梅兰芳游美记(乙种本，1933年版)总结为72天戏，其中包括在纽约百老汇49街剧院(49thS
6、treetTheater)演出两星期，在纽约国家剧院(ImPerialTheater,应为NationalTheatefj共演三星期。另外在芝加哥的公主剧院(TriWeSSTheater,应为PrincessTheater)演出两星期；在旧金山，蒂沃利剧院(TiVOliTheater)试演/,后移到自由剧院(LibertyTheater)公演5天；又移到首都剧院(CaPitolTheater)演出7天；在洛杉矶的爱乐剧院(ThrilharmonicAuditorium,应为PhilharmonicAUditOriUm)演出12天；最后在夏威夷檀香山的自由剧院(LibertyTheater)演出
7、12无所以，根据齐如山回忆，梅兰芳剧团在美国一共演了72天戏，大致有五十多天满座。此外，梁燕还有86天之说，这实际上是根据齐如山的说法而来。但齐如山说”强调的是演出天数，而天数不等于演出场数。至于每天演几场，则语焉不详。而且，他提到在纽约五周和芝加哥二周的演出时间，并没有明确指出这七周演出多少天。尤其是齐如山在梅兰芳游美记的卷四总结时说：演了七十二天戏”，而在卷二的以城市为单位的演出时，则具体罗列出各城市演出的天（周）数，累计为86天，前后相差14天。梅兰芳生平年表简编也采用72场说。第二是吴戈说。根据吴戈2006年出版的中美戏剧交流的文化解读一书统计，演出场次至少80场，具体为纽约49街剧院
8、2周和帝国剧院3周;芝加哥的王妃剧院演出2周日金山的维瓦里剧院演出一天，自由剧院演出5天，首都剧院演出7天；洛杉矶演出12天；夏威夷演出12天。吴戈的结论是：从华盛顿的招待演出开始，算上各地的公演，梅兰芳在美国至少有80场演出。（11）第三是梅兰芳说。根据申报报道，梅兰芳在由美抵沪的第二天（7月19日），就曾总结梅剧团在美演出73天左右。1930年7月19日，梅兰芳参加由上海社会名流及各界领袖在大华饭店组织的欢迎会，李石曾和胡适等分别致辞。梅兰芳在答辞中说到，在纽约演了五个星期芝加哥演了十天，又到旧金山,演了二星期一在洛斯安极儿斯（即洛杉矶一作者注）演了十天。我们又到好奴鲁鲁去（夏威夷檀香山一
9、作者注）。Q2）但是，梅兰芳没有说明在檀香山演出多少天，根据作者的考证，梅剧团在檀香山演出了6天（6月23-28日）。（13）所以，依据梅兰芳演讲谈到的城市演出的天（周）数，结合本文作者补充的檀香山时间，梅剧团在美国演出73天左右。齐如山1933年总结为72天戏的说法，最接近梅兰芳的当初说法。其实，梅兰芳的演讲答词是最早提到演出天数，准确度也相对较高，但由于梅兰芳在国内友人欢迎会的答词是即席演讲，不同于在美国很多正式场合的答词演讲有正式稿子，且有梅剧团专家的同步英文翻译，所以他既没有提及演出的总场次，也忽略了檀香山演出的场次。流行的上述三说，给我们研究场次的学者提供了基本的信息，列出了具体演出
10、的天数，但存在三大缺陷。一是只计天数，梅兰芳一天之内常常有夜场和日场的演出，例如在纽约的周三和周六大多需要各演日场和夜场两场，一周演六天，共八场之多，周日休息；二是没有将演出的具体日期以天为单位予以明确列出；三是以上说法大多将非商业演出的公演和预演忽略不计，包括在华盛顿的演出。其实，根据美国百老汇的规矩，每当正式演出之前，必须预演一场，观众就是那些戏剧界、评论界和新闻界的重要人士，攸关这个剧目未来演出成败的关键。二、东部演出场次考首先，梅兰芳访美演出的第一阶段是美国东部，包括美国首都华盛顿和纽约百老汇。华盛顿演出一场最少具有争议，只是它不属于售票性质的商业演出，而是外交礼仪性质的招待演出，除了
11、美国总统胡佛以外，从副总统到各部部长、外交使节等达官贵人500至700余人，（14）尽数出席。1930年2月14日晚上10点30分至11点15分，梅兰芳等在下榻沃德曼公园酒店（WardmanParkHoteI）的舞台演出。Q5）首演剧目是梅兰芳和梅剧团炉火纯青的三段折子戏嫦娥奔月青石山千金一笑。（16）虽然演出剧目和编排不完全符合美国观众的口味，但瑕不掩瑜，一炮打响，符合梅兰芳当初所期待的中国农历马年伊始,争取“马到成功”的期待，赢得了美国名人显贵和新闻媒体的一致赞赏，第一次给美国观众一个中国种族的新面貌（NewPictureofRace)f有助于改变过去舞台和荧幕上拖着辫子的陋像(pig-t
12、ailedeffigies)o(17)更重要的是，当晚梅兰芳邀请张彭春博士加盟，担任梅剧团总导演，张慨然允之，定于明早同返纽约。(18)梅兰芳访美演出的重中之重是在纽约百老汇，一共上演41场。齐如山和梁燕统计的是35天，但没有提及演出多少场次。百老汇演出场次分为两大阶段，首先是纽约曼哈顿49街剧院演出2周共16场，时间是2月16日至3月1日。2月16日内部预演(rehearsaltonight)一场，(19)招待纽约戏曲艺术界和新闻评论界等专业人士。按照百老汇的流行规矩，这是一场非正式、却胜似正式的演出。尽管此场演出不进行商业性售票，但却是决定梅剧能否打响百老汇、甚至全美国的关键演出。据李斐叔
13、日记记载，”为出演纽约之第一日，亦富系此次来美成功与失败判决之一日，其关系至重也。舞台监督即由张彭春先生自任”，而且重订戏目为汾河湾青石山刺虎空城计别姬五种，演出非常成功，谢幕15次之多，在纽约实现了筹划多年，一朝马到成功”的夙愿。(20)纽约布鲁克林小报时代联盟(TimeSUniOn)刊登了上演的剧目，包括梅兰芳剧团介绍。(21)从2月17日(周一)开始，正式商业性公演登场，共达15场。纽约每日新闻(DailyNeWS)为此刊登演出海报，从今晚开始，每天晚上8点50分，演出夜场；周六下午2点30分，演出日场(Tonight&EveryNightat8:50;MatineeSaturdayat
14、2:30)。(22)这样,从周一(17日)到周六(22日),共演出七场(六夜场、一日场)。在此需要特别说明，根据李斐叔多次提及，在百老汇，梅兰芳星期天休息，不演出。(23)同时，根据梅兰芳艺术年谱的佐证，梅兰芳在纽约的公开演出，一般在周日休息。(24)有意思的是，今天纽约百老汇的惯例是星期一剧院关门(DarkDay),但一周需要休息一天，似乎是百年大致不变的行规。49街剧院进入第二周演出的时间是2月24日至3月1日，(25)周一至周六的六天夜场不变(8点50分开始)，但增加一场周三的日场，这样，每周六和周三(Mats.Sat.&Wed,2:30)的2点30分开始，都有日场。(26)所以，纽约的
15、第二周演出共达八场，而在纽约第一阶段的49街剧院演出共计16场(含预演1场)。本来，梅兰芳纽约演出的时间预定两周，但由于观众反响热烈，所以决定易地再演三周，新地点仍然处于纽约曼哈顿的百老汇，但剧院改到国家剧院，并在那里演出3周共25场之多。首先，从3月3日至3月16日的两周内,梅兰芳每周演出八场，共16场。对此，纽约地方小报布鲁克林每日鹰报(TheBrooklynDailyEagIe)在2月27日发出公告:梅兰芳将演出两周(twomoreweeks;theNationalTheater);(27)3月3日，再登海报，公布演出具体时间：夜场、日场与在49街剧院相同，即每日夜场8点50分起；日场周
16、三、周六下午2点30分起，(28)周日休息。这期间，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表演日本戏剧的筒井(TOkUjir。TSUtSUi)剧团，在梅兰芳演出的次日(3月4日)开始在百老汇演出，地点是BoothTheater,每日夜场8点50分起，日场则是周三、周四和周六下午2点40分起。两支代表东方艺术的戏剧演出团体，在百老汇几乎在同时同地,展开擂台赛。(29)但在这一阶段的16场演出，还没有包括一场特殊的演出，几乎没有学者予以计入。2月24日，梅剧团决定在某个周四，加演一次日场，专为在美国戏剧界重镇美国演员权益协会(ActorsEquityAssociationofAmeriCa)的演员演出。李斐叔在24日日记中记载：下午4时，应邀出席万国俱乐部茶会(即美国演员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