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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评介老师好美：这不可承受的少年心事文/王栩（作品：老师好美，严歌苓著，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年7月）丁佳心对邵天一的诗逆向性的解读让前者的感悟彰显出真正的懂得。有了懂得，也就有了喜欢。喜欢邵天一诗里的控诉，因为那就是颂扬，“在哀怨的同时，又在咏唱”。对诗的这般解读是丁佳心独有的心性，它能把原本情绪激愤的声讨进化成一首绝妙的赞歌。在这略显幼稚的心性的施为下，忧郁会从邵天一的诗里被人为地隐去，隐去在少女情怀的作用里。丁佳心，就是这么一个未褪去少女情怀的女人。她三十六岁，在女人最后怒放的年龄里，少女情怀不无悲哀的使她陷入一场意想不到的畸恋。“畸恋”，这世俗的称谓下，多少谩骂与攻击假它之名发射出
2、致命的毒箭，誓要夺取身陷其中的当事人那脆弱到极致的生命。理性此时已退让为冷漠的旁观者，不带任何思索与怜悯的注视着那个即将遭到灭顶之灾的女人，那个被少女情怀耽误并毁灭了的丁佳心。“心儿”，当这个亲昵的称呼先后出现在邵天一和刘畅发给丁佳心的手机短信里，它预示出一种超越了师生关系的“私密空间”已经悄然而朦胧地建立了起来。丁佳心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因情怀而生发出的少女心性让她混淆了女人和女老师的界线，以接近学生们的世界来成为令他们信赖的自己人。她听时下很难对其产生共鸣的流行歌曲，知道游戏作品鬼泣里的人设，它们是丁佳心作为老师这一职业的额外功课，为了更好的缩短同学生们的距离,也为了更确切的懂
3、得他们。丁佳心对学生们的付出所收到的回报应该是对等的。这番对等表现在高三班四十五个学生对丁佳心感情上的凝聚。这是真心付出后的向心，它使得丁佳心的学生在毕业后忆及自己曾经的这个女班主任时，用了一个“真”字给丁佳心对教学的爱冠以敬佩和感怀。熟悉高二高三学生的人自会明白，这并非文学式的矫情，而是有着一定的现实依据。小说里，作者用感情充沛的文字将这种依据总结成，“你知道高二高三的学生都什么人啊？满世界专找假模假式的人，哪个人假模假式，尤其是老师假模假式，我们马上能感觉出来”。然而，用真心和爱收获了学生们在感情上对自己的凝聚和向心的丁佳心，命中注定的会直面一场爱的错位。错位的爱其本质即为小说老师好美述及
4、的要旨，“施与者和受于者从来感受的不是完全相同的爱”。正因如此，高三(I)班一对精英少年，邵天一和刘畅在把感情朝向丁佳心凝聚之际，带着对爱的认识上的错位将纯而又纯的少年心事演变成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重。这一对精英少年，在小说里被设置成两种自我边缘化的人物-成绩特好的和特困生。这又是有着现实依据的人物设定。因为唯有他们，才会给老师留下深刻的记忆。不是他们有多么特别，而是他们中的前者在班级里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而后者，则会让老师在其身上操持太多的关爱。依照这样的人物设定，英语课代表刘畅的成绩自然是优异的。身兼数学课代表和特困生身份的邵天一，其性格中的老成与早熟则让他自带了一份莫名的沉重。沉重在邵天一
5、积累了丰富的汽车知识以及对各种名牌的熟稔时就通过这个孩子刻意表现出来的虚荣让旁人感受到了他内心那份潜在的痛苦。这里的旁人不是别人，正是丁佳心。彼时，邵天一和刘畅都坐在丁佳心的飞度里，在两个学生聊起私家车的话题时，邵天一的虚荣表现的极其自然，自然到开车的丁佳心都为他编造的谎言发窘。小说肯定了当下富二代和特困生在成绩上不相伯仲的事实，同时，又以两者间的经济差距为事实刻画出他们不同的内心世界。邵天一对汽车知识和各种名牌的积累，让虚荣成为他内心对特困生身份的一种在意。有着优渥生活的刘畅，并非那种眼界狭隘的富二代。他早就知道邵天一是特困生，没有揭穿后者的谎言，而是用厚道回应了邵天一的虚荣。刚转学到二中的
6、刘畅看重的是邵天一的独特，这是少年心事难解的部分。或许它成了一个契机，一对精英少年互相观察对方的机会。丁佳心也在观察他们，并且，提炼出两个学生各自的缺点正是对方所不具备的优点。简单、幼稚、调皮、吃不起苦头、轻信，这是刘畅。老气横秋等于成熟，偏执源于坚韧，缺乏安全感表明不轻易相信任何甜头，这是邵天一。前者可爱，后者可敬。他们二人缺点（亦或优点）的混合成为丁佳心情感波动的肇始。丁佳心的人格魅力让邵天一和刘畅对其产生了错位的爱，少女情怀又使得丁佳心感受到少年之爱的纯粹。这两个学生各自的缺点一旦混合，就是一个成年人完美人格之特性。可爱又可敬的人格，足以令丁佳心在缅怀与失落中着迷。因为随着一个人的长大，
7、那些构建完美人格的特性会逐渐消失不见。刘新泉是一种代表，成年后仍然在野蛮生长，长成了浑身充满毒素的人。刘审计师和王处长是另一种代表，上床办事，下床谈利益是他们无视人格的新生风尚。小说里的这些陪衬人物，给邵天一和刘畅的少年之爱赋予了对比的可能。少年爱得纯粹，却重得不可承受。这份爱之重，在于它那不带任何功利心的付出与给予。还可以这么说，邵天一和刘畅对丁佳心没有什么可付出、可给予的。他们有的,能以展现的方式在“雌性动物”面前卖弄的，只是单刀直入的争夺。炫耀武力，宣示主权，直到加封一份永远的所属，动物本能让一切功利心退避三舍。没有长大的孩子用本能诠释了人格的完美，他们认为这就是爱。实际上，这是令丁佳心
8、着迷又给她带去无尽压力的爱。相对于邵天一和刘畅的年龄而言，这爱出现的太早，丁佳心在女人最美的年华未曾有幸遇见，当它来临之际，丁佳心已在女人最后怒放的年龄里应对着各种世事的无情纷扰，早就身心俱疲，无暇他顾。“无暇他顾”透出成年人的挣扎和疲惫。要应对的事情实在太多，无法将精力单一的用来回应邵天一和刘畅那份爱的渴求。少年的渴求饱满而强烈，在对丁佳心好美的懂得里，是放下所有，专注于此的决绝。少年的决绝很难回赠同样的决绝，这就是丁佳心在两个少年之间疲于应付的原因。这大概也是一种保护，保护少年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心灵，那里藏着小小的自尊,在爱的消耗下，已是不堪重负。保护少年的自尊，具体施为以撒谎落在实处。
9、丁佳心的自我承认让撒谎仍然属于成年人的智计，狡黠是其中作为处事基础的核心内容。单纯的少年却将爱之切切诠释到了极致。邵天一和刘畅，互相视对方为仇敌，然而，不约而同的把丁佳心对自己的应付看成爱的延续。应付中自有一份知足和慰藉，那是丁佳心在心底对少年之爱深情的回应。可显然，这是难以表露的感恩的心绪，懂得丁老师好美的少年不会懂得这般成年人心深似海的秘密心思。这段被称为“畸恋”的故事最终朝失控的深渊迅速坠落，在少年对爱的决绝里就注定了悲剧的定局。对少年自尊的保护，对少年之爱的感恩都无法阻止整件事演变成终极的暴力。事情一开始就乱了，丁佳心如是回忆。回忆充满悲切和自责，它却是这个有着少女情怀的女人最美的时刻。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一切过错皆与他人无关。与邵天一和刘畅无关。少年心事在丁佳心的回忆里成为一段珍藏，那里面的决绝与暴烈皆为少年单纯的脚注。因为它们让爱的本质回归，回归自情怀的生发，而非物欲纠缠下的利益受体。2022.9.18
